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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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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臨說話時臉上一派坦然,其實心裏是有些忐忑的。

自家娘子是個有學問的,哪怕霍雲嵐不止一次說她不是才女,也沒有魏臨想的那麽優秀,可是魏臨是親眼見過娘子的本事的。

讀書多,記性好,還會管賬,溫柔的時候軟的像水,可要是兇起來……她拿著匕首隔著簾子捅人的模樣魏臨一直沒忘記過。

他喜歡這樣的娘子,越相處越喜歡,到現在已經是捧在心尖尖上了。

正因如此,魏臨很想對她好些,更好些。

之前霍雲嵐說起過年的事情時,魏臨就在想著怎麽讓表妹歡喜,可他以前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,遇到霍雲嵐以後,魏大人已經挖掘出了這輩子所有的溫柔小心,讓他一朝之內學會哄姑娘的法子也是強人所難。

於是魏臨就一直記掛著這事兒,從回來就開始想,吃飯想,沐浴想,互相交流學習經驗的時候……太忙了沒想起來,可是等霍雲嵐睡下了以後他還在想。

最終魏臨也就只想到了寫福字這麽一個法子,於是他半夜三更爬起來,悄悄的取出了紅紙,萬分小心的裁好,然後挖空心思開始寫。

對聯上的詞兒,是從後面的書本上抄的。

不過對聯自己想不出詞兒,福字便多寫一些,讓娘子隨便貼也挺好。

見霍雲嵐不言語,魏臨不由得道:“我想著,給你把對聯和福字都寫出來,這麽多應該夠用了。”

霍雲嵐依然沒說話,只是一張張的翻看著他寫的福字,纖細指尖輕巧的把它們攏到一處,而後伸出手臂掛在了男人的脖頸上,笑臉盈盈。

這人總是會在意她說的話,哪怕是小事也會記在心裏。

霍雲嵐踮起腳尖,在他臉上親了下,輕聲道:“怎麽辦,你還沒走,我已經開始想你了。”

分明更親密的事也做過,可是就是這樣簡單的耳鬢廝磨,卻能讓驍勇善戰的魏大人紅了耳廓。

他在心裏想著,以前自己是個不求官職高低的,但以後要多努努力,早日爬上去,才好把娘子接到身邊。

如今的校尉官身,隨侍親衛不夠多,總要等拿到四品或者更高的官階才能多些親衛,也要準備宅子,到那時候再把娘子接到身邊。

一個人的時候,日子就湊合著過了,可成親後每天都像是沐浴在午後暖陽中,再讓他回去面對孤單長夜就分外難熬。

霍雲嵐並沒有發覺魏臨的心思,左右她現在也睡不著,索性去把自己做的裏衣取出來讓魏臨試試,還翻開來,露出衣襟裏用素色錦緞和淺色絲線縫著的小荷包。

和包裝著的是平安符,霍雲嵐叮囑他洗衣裳的時候一定記得取下來。

魏臨看著細密的針腳,沒忍住,又湊了上去。

一直到晨光熹微時他們才重新躺下,睡了約莫兩個時辰,便起來讓人套馬車進了城。

其實這盤鋪子的事情,魏臨是讓霍雲嵐自己拿主意的。

霍雲嵐卻有心讓他也跟著看看瞧瞧,不單單為了看鋪子,也讓兩人能一道出門走走,哪怕只是坐在馬車上說說話她都歡喜。

鋪子的事情很快就敲定了,霍雲嵐也開始幫魏臨準備行李。

這天一大早,徐承平就帶著徐環兒來了。

“三少奶奶福安。”徐承平笑著行禮,徐環兒本來想要和往常那般撲倒霍雲嵐懷裏說話,可見到自家哥哥這麽鄭重其事,她就頓了步子,也跟著福身下拜。

霍雲嵐忙撂下了手上的東西,笑著道:“徐先生不必多禮,”而後對著蘇婆子道,“去把我新做的桂花糕拿些出來,環兒也一起去吧。”

蘇婆子應了一聲,帶著徐環兒出門去了小廚房。

徐承平笑容溫潤,道了聲謝,這才坐下,溫聲道:“這段日子承蒙三少奶奶照顧。”

霍雲嵐回道:“先生客氣了,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?”霍雲嵐雖和徐承平沒有過多交流,但從魏臨口中也能猜出是個聰慧果決的。

今日上趕著找她,總不會是一時興起。

徐承平也不繞彎子,聲音恭順:“不瞞三少奶奶,我已經決意追隨大人為楚國盡忠,只是心裏牽掛著的小妹環兒。此去兇吉尚未可知,環兒年紀尚小,還是個女娃,跟在我身邊怕是多有不便,不知能否求三少奶奶將環兒留在身邊?”

霍雲嵐對徐承平來托付妹妹並不意外。

徐環兒還是個半大孩子,戰場上的打打殺殺確實不該讓孩子瞧見,魏臨尚且不放心把自家表妹帶去,徐承平自然也舍不得徐環兒去受苦。

此事魏臨之前就和霍雲嵐交過底,霍雲嵐對那個伶俐的小姑娘也頗為喜歡,自然應允:“徐先生放心,我定會好好照看環兒。”

徐承平對霍雲嵐長揖下拜。

他其實從不在乎什麽天下,也不在意到底是誰最終能做了帝位,甚至不在乎自己性命,但他記掛小妹,也因為魏臨夫婦對小妹的救命之恩讓他願意把忠誠交付出去。

能留在魏家自然好過去冒險,徐承平對霍雲嵐自然滿心感激。

見霍雲嵐還在忙,徐承平沒有多留,走的時候留下了徐環兒,只拎走了一個食盒。

剛出了院門,他就看到了門口守著的鄭四安。

自從上次發現徐承平已經不會像是書裏那樣隨便犯病後,鄭四安對他的態度親近很多,說起話來都輕快不少:“都辦完了?”

徐承平笑了笑,一派君子如玉的模樣:“是,勞煩把總記掛。”

鄭四安的眼睛則是盯上了他手裏的食盒:“這是……”

“三少奶奶讓我帶出來,說是給你我的,食盒還能裝點別的東西捆在馬鞍上帶走。”徐承平說著就把食盒遞了過去。

鄭四安眼睛一亮,忙接過來看,就瞧見裏面是一碟子晶瑩剔透的桂花糕。

霍雲嵐做桂花糕的手藝一絕,甜而不膩,入口綿軟,絕對是頂好吃的。

鄭四安就拽著徐承平一起泡了熱茶,將這碟子糕餅分吃了。

徐承平吃完就去收拾書冊,鄭四安則是瞧了瞧食盒,略想了想,便重新坐回去,把食盒裏裏外外看了個遍。

這種食盒都是薄薄一層,沒什麽不同的,可是這個比尋常的略重了些。

鄭四安翻開,才瞧見在食盒底層撂著一塊銅片。

這銅片並不是什麽上好銅料,看著不值什麽錢,勝在有分量,放在食盒底下能保證食盒不亂晃。

假如這食盒是別人送的,鄭四安不會當回事兒。

但是這是三少奶奶送的……

鄭四安想了想霍雲嵐那堪比帶了主角光環一般的錦鯉運道,便鄭重其事的拎著食盒進了屋,好好的保留起來。

兩日匆匆而過,到了魏臨離家的日子。

因著他們要騎馬回去,不能帶太多行李,魏臨只在馬鞍兩邊掛了兩包行李,一包是霍雲嵐給他做的衣裳,另一包則是表妹做的糕餅。

除了桂花糕,還有耐儲存的雲片糕。

哪怕魏臨並不愛吃甜,可這都是娘子心意,甜在心坎兒裏的。

霍雲嵐一路送他到了十裏亭,她以為自己會掉眼淚,可真的到了地方卻沒空感傷,而是緊著時間拉著魏臨的手細細叮囑:“去了不用記掛家裏,我會照顧爹娘,我自己也會好好的。”

“行。”

“若是有時間就寫信回來,沒時間就算了,讓人捎口信也行,先緊著你的事情做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還有,多多休息,好好用飯,齊楚交界之處濕氣重,裏衣要記得換,給你配的祛濕的藥丸也要記得吃。”

“好。”

霍雲嵐覺得自己沒什麽想說的了,便抿了抿嘴角,昂頭看著魏臨:“相公就沒有叮囑我的嗎?”

魏臨並不是個善言談的人,便低頭瞧她,只覺得那雙眼睛像是湖水一樣好看。

因著在外頭,魏臨忍住了沒親她,只是蹭了下她的額頭,旁的想不起說什麽,便把已經念叨了好些日子的願望告訴了她:“娘子照顧好自己,我定然努力,早些來接你。”

霍雲嵐彎了彎嘴角:“好,我等著。”

這邊兩個依依惜別,那邊一群形單影只。

徐承平雖是書生,可也是能騎馬的,這會兒坐在馬上,聽著兩人的對話斷斷續續傳來,不由得低聲道:“少奶奶怎麽像是囑咐孩子似的?”

鄭四安大概是被秀多了,此刻倒也淡定,聞言瞥了徐承平一眼,道:“這是夫妻情趣,你不懂。”

徐承平回看鄭四安,笑容溫潤:“把總就懂了?”

單身至今鄭四安:……哼。

等送走了魏臨,霍雲嵐的日子卻沒有空閑下來。

盤下了城裏的食肆後,掌勺之事就交給了蘇婆子的相公馮祥,在裏面做夥計的則是蘇婆子的女婿趙才,兩人都是和魏家簽了契的。

至於賬目的事情每隔五天就要送過來,交給霍雲嵐過目。

因著食肆不大,兩個人還算支應的過來,開始一個月沒什麽進項,霍雲嵐倒也不急。

眼瞅著要過年,霍雲嵐便讓他們早早的做了腌菜和鹵味,又和酒鋪進了些米酒,不得不說馮祥的手藝確實不錯,食肆的地方靠近渡口,客商不少,靠著這些從第二月就見了利錢。

年底的時候霍雲嵐給蘇家封了紅包,裏面的錢是比利錢還多的。

蘇婆子知道這些錢對霍雲嵐來說不算什麽,但是主子顯然是滿意他們的,自然高興,只是蘇婆子下臺階時跌了腿,要在家裏養陣子,是她女兒馮氏喜梅來領的賞。

霍雲嵐也不是一直忙活著食肆的事兒,常去房氏那裏坐坐,或者是約著兩個嫂嫂捶丸投壺,再不然就是聚在一起剪窗花,日子和氣安穩。

魏臨頭一封信送來時,已經到了臘月二十八,貼年紅的日子。

他寫了好幾封,有給爹娘的,有給兄弟的,還有一封很厚,是給霍雲嵐的。

因著過年,家裏來往的人多,霍雲嵐沒有立刻看信,只管塞在衣襟放好,準備等晚上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瞧。

分明沒有抱著暖爐,她卻覺得心口熱乎乎的。

房氏瞧三兒媳婦這樣便知道她記掛三郎,怕她傷心,便寬慰道:“三郎說他吃好睡好,還得了賞,日子定是好過的。”

霍雲嵐其實心裏並不難過,縱然會時常想他,但霍雲嵐更願意把時間放到賺錢上,再不然陪著房氏去拜拜神佛,求個平安,並不像是話本裏說的那樣思念成疾以淚洗面。

因為她知道如今最緊要的是什麽,與其天天念叨,還不如多做些事情,好好為了以後打算。

霍雲嵐便笑著道:“只要三郎安好,我就好了。”說著,霍雲嵐指了指門上的福字道,“這幾張是之前相公寫了,說要給娘貼的。”

房氏心裏一樂,她最懂自家孩子,魏臨那就是個直來直去的脾氣,好的壞的都擺在臉上,從不懂的拐彎,只怕這些福字都是他留給雲嵐的。

不過哪怕知道這話是哄她的,房氏也愛聽,因為這是兒媳婦的孝心,她自然不會戳破,只管好好收著,笑道:“那我可要多瞧瞧,三郎尋常可不愛寫字兒,小時候因為不讀書天天翻學堂的窗戶跑出去玩,如今能寫這麽多字,當真難得。”

正在塗漿糊貼福字的徐環兒則是往屋裏探了下頭,小姑娘在這兩個月裏活潑了不少,聲音都是脆生生的:“三少奶奶,這樣貼正不正?”

霍雲嵐端詳了下,覺得有些偏。

因著這些福字是魏臨的手筆,霍雲嵐格外珍惜,生怕貼廢了,便想起身近前端瞧。

可是剛一站起來,霍雲嵐便覺得腦袋暈,手撐著桌晃了晃。

徐環兒也顧不得貼福字,趕忙跑過來扶住她,房氏則是有些驚訝,問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霍雲嵐扶著徐環兒的手緩了緩神,感覺舒服些,便道:“大抵是這幾天有些累,吃的也少,今晚我早些睡就好,不妨事的。”

“還是要仔細些身子。”房氏讓人把她扶著坐下,見霍雲嵐擺擺手拒了徐環兒遞過來的栗糕多,房氏突然問道,“雲嵐,這個月癸水可來了?”

霍雲嵐先是搖頭:“我癸水一向不準,兩個月沒來了。”而後就楞住了,似乎想到了什麽,擡頭看向了房氏。

房氏臉上有了掩飾不住的喜色,立刻起身,招呼了婆子進來,道:“趕緊的,找個腿腳利索的去請個郎中來瞧瞧,快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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